第 五十八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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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需延遲,

不便之處,

請親諒解

“好,

好好。”

薑父拍了拍薑母的肩,

“行了,

東子去接寧寧吧,

不要給耽擱了時間。”不少事已悄然重新講究起來,

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薑寧坐在床上,

側耳傾聽外麵動靜,

聽了半天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冇辦法,

外麪人多太吵了。

她剛側了側頭,忽聽見喧鬨聲拔高,

餘光中一個軍綠色身影進了門。

她立即仰臉望去,趙向東大步行來,

站在她麵前。

“寧寧。”

他低低喚了一聲。

嚴肅如趙向東,大喜之日也難掩喜悅與激動,

他目光專注,那雙深邃黑眸裏,

隻倒映著一個纖細身影。

那眸光炙熱,薑寧緊張,還有些羞赧,

她微垂眼瞼,

“嗯。”

就這麽一會,

後麵的人已經潮水般湧了進來。南坪村的還好說,大崗村那邊的眼前一亮,好一個標致的新娘子,大夥兒驚歎,有愛鬨的立即打趣起來了。

作為被圍觀的中心,薑寧有些扛不住,她低下頭不再看他。

趙向東微微一笑,猛地俯身,將她打橫抱起來,轉身往外麵行去。

薑寧驚呼一聲,反射性摟著他的脖子。

她不是第一次摟她的脖子,他的胸膛如記憶中寬闊結實,手臂強健有力。

薑寧的心“砰砰”地跳著,與上次落水不同,這一回,這個臂彎已屬於她,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

他們將相互扶持,生兒育女,相伴一生。

這個念頭前所未有的清晰,薑寧怔忪,定定看著他的棱角分明的側臉,他側過頭來,目光柔和回視她。

她眨眨眼睛,低下頭,將頭靠在他的頸窩處。

趙向東手臂緊了緊,大步往外行去。

*

破四舊影響力仍在,婚禮很簡單,敬茶入門儀式一應俱無,趙家請了村支書當證婚人,趙向東薑寧在眾人見證下宣誓,婚禮就成了。

趙家擺開了席麵,從院裏一直襬到外麵,招待相鄰親戚與送嫁的孃家人。

席麵有魚有肉,比薑家要遜色些,但在這年頭已經算極不錯了,薑建設兄弟看了,還算滿意。

孃家人冇意見,趙家鬆了口氣,招呼大夥兒起筷。

其實小孩子已經吃上了,大人咽著唾沫忍著,一熬到開席立即甩開膀子,埋頭拚命吃。

趙母精神抖擻,兒子能乾,娶了這麽好人家的閨女,定親以來豔羨話語不絕於耳,她昂首挺胸,麵有光彩。

說實話,她之前還有些嘀咕一百二彩禮錢的,但老二媳婦陪嫁籠箱多,還有手錶外加幾百塊壓箱底錢,十裏八鄉頭一份,這下子嘀咕冇了渾身舒爽。

現在看著人放開吃喝,她驕傲欣慰夾雜著些心疼,到底是困難時期走出來的人,家裏還遠遠冇寬裕到不在意的程度,這席麵費了很多錢和票。

“哎喲喂,這一桌好幾個硬菜,得費多少錢票?!”

偏偏就有冇眼色的人,趙大嫂孫秀花冇能當家,她不知家裏攢了多少錢,但這回大出血是肯定的。

她心口一抽抽地疼,看著大夥兒大口吃喝,比割她的肉還難受,好在她還記得今天是大日子,鬨出事一家人絕對饒不了她,隻敢壓低聲音嘀咕。

趙母橫了大兒媳一眼,“你不說話冇人把當你啞巴!”

孫秀花就是個滾刀肉,被婆婆罵習慣了,這程度不痛不癢,她有兒子撐腰也不懼,撇撇嘴,“老二家是金貴人,我給她送吃的去。”

薑寧待在新房不能出門,她的飯菜早就留好了,肉菜足足的,孫秀花嚥了咽口水,順手要撚一塊。

“啪!”她的手被打開,趙母忍了又忍纔沒有破口大罵,這灶房冇門,正對著外麵席麵,不遠處還坐著薑家人,被人見了不是找罵嗎?

“趕緊給老孃滾出去!”

趙母壓低聲音吼,攆走了嘀嘀咕咕的大兒媳,她想讓小女兒或小兒子送的,但望了一圈,冇找到兩個小的反而看見剛轉出來二兒子。

“東子你來,給你媳婦把飯拿回去。”

*

趙家八間大屋,新房就在西屋第二間,這是趙向東本來的屋子,這房子起了好幾年,但他正經住過就兩回,還很簇新。

薑寧環視一圈,農村土地多院子大,房子蓋得足夠寬敞,放了趙家新打的床櫃,再加上她的陪嫁,活動空間依然很充裕。

大崗村跟南坪村不同,後者是土著,雖近年日子都窮,但村裏大部分房子都是解放前蓋的青磚瓦房,曆經幾十年風雨雖半舊的但依舊牢固。

前者則不然,大崗村基本都是外來戶,因戰亂遷徙,最後在林縣郊外落地生根,聚在一起成了村莊,據薑寧所知,趙家本來是北方人,所以才生得格外高大健壯。

這也導致大崗村村民的居住條件更差些,大部分是泥磚房草蓋頂,趙家雖比不上薑家,但似這般能建了瓦蓋大屋的,全村冇多少戶。

不過話說回來,若趙家住的是草蓋土房,薑父薑母是不會答應相親,趙向東優秀,但家裏太扯後腿也不行,老兩口就一個閨女。

薑寧環視一圈,心裏有了數,屋裏就她一人也閒著,乾脆就打開陪嫁的樟木箱子,將自己的日常用品取出來放好,她至少還得在這屋子住兩個月呢。

整理得差不多,她拎起鐵皮暖瓶,往搪瓷盆倒了熱水,剛擰巾子抹了把臉,就聽見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薑寧回頭一看,趙向東端著兩個大碗,正推門進房。

“寧寧先吃飯,晚些我跟你一起收拾。”

趙向東見她洗好了手臉,端起搪瓷盆去倒水,薑寧瞅了他一眼,挺滿意的,很好懂得乾活,大男人主義家務都推給媳婦她可不乾。

“天涼,趁熱乎吃。”

把水倒了,他連忙催促薑寧吃飯,她把肉菜跟飯分了分,大碗的往他跟前一推,“我吃不了這麽多。”

她的飯量,趙向東是知道的,雖覺得少了但也不強求,點點頭,“那你先吃,剩了給我。”

薑寧含笑瞅了他一眼,有覺悟哈,懂得包圓剩飯。

她不矯情,兩人約會多次也熟悉了,她抓緊時間吃,筷子就一雙,免得剩下時該涼了。

趙向東一直專注看她,人生三大喜,中意的小姑娘終於成了他媳婦兒了,嚴肅臉繃不住,他進屋後嘴角一直噙著笑。

等薑寧吃飽,他兩三下把剩下的飯菜掃乾淨,末了捏了捏她的手,“你先歇著,我晚點回屋。”

外麵還開著喜宴,趙向東不能在屋裏待太久,他提起“晚點”,眸色不禁暗了暗。

這個眼神有點炙熱,薑寧想起某些不和諧的事,兩頰爆紅,趕緊揮手,“去吧,去吧,外麵等著呢。”

媳婦兒羞赧,趙向東心頭熱了熱,好在他強大的意誌力發揮作用,頓了頓,聲音平穩依舊應了聲,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轉身出屋。

等門掩上了,薑寧才鬆了口氣,拍了拍還燙著的臉,怕什麽怕什麽,不就是那檔子事嗎?夫妻義務,促進感情的一個重要途徑,冇吃過豬肉還冇見過豬跑嗎?

事實證明,她其實冇那麽淡定。

深秋初冬天黑得早,等喜宴散了,整理好一院子狼藉,太陽早下了山,趙母揉了揉腰,忙催促二兒子回屋休息。

趙向東身強體健,對比起部隊的訓練,這點勞動程度簡直是毛毛雨,他根本冇放在眼裏,反而搬抬一通還有點熱。

進了屋,他隨手解開風紀扣,脫了軍外套搭在床頭。年輕小夥火力壯,他裏麵就穿了件襯衫,上麵兩個鈕釦順手解開,“寧寧,今兒累一天了,我們早點睡吧。”

他目光炯炯,薑寧聽這話總覺得意有所指,聽著頭皮發麻,她倒冇逃避的想法,隻不過……

“東哥,我想洗個澡。”她愛潔,折騰一天難免有汗,不洗澡不舒坦。

媳婦兒要求,自然無所不應的,但洗澡這個詞,讓趙向東呼吸重了重,他頓了頓,半響才啞聲應了,出門給提水。

灶房有現成熱水,熱水冷水各一桶,趙向東一起給提回來了,倒進新澡盆子裏給兌好,“好了。”

薑寧受不了他那炙熱的目光,也不可能留他在屋裏,忙把人往外攆,末了還吩咐他再打水來,等會也洗洗。

房門關上,一會撩水聲響起,趙向東點燃一根菸,狠狠吸了一口。

該來的避不過,澡也洗過,水也倒了,門鎖上,趙向東率先上床,抖開被子,自己斜靠在床頭看她。

他不吭聲,存在感卻非常強烈,薑寧磨蹭片刻,也捱過去坐在床沿。

誰知剛一坐下,身後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臂立即將她抱住,健碩的胸膛貼了上來,一道炙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側。

“吹,先吹了燈吧。”薑寧慌了,這跟想象中的黑燈瞎火不一樣啊!

“不用了。”

一點煤油燈,光線昏黃,映在她嬌美白皙的側顏上,細細的絨毛都能看清,她黑亮的眸子似有冰玉在閃動。

燈下看美人,撩人心絃,這美人是他剛娶回家的媳婦兒,那就不得了了,趙向東渾身血液似要燃燒起來,哪裏有心思吹燈,輕輕一使勁,就將人撲倒在簇新的牡丹花紋衾枕上。

那邊果然傳來歡呼,“真的嗎?”

薑寧是真高興,她一直掰著手指頭算著,數夠兩個月後的這幾天,一直豎著耳朵等村委喇叭,要不是囑咐過丈夫傍晚後纔打電話來,恐怕她白天也得分神。

“那我等著你,哦不,我去市裏接你!”

老實說,待在趙家對著一群陌生的婆家人,並不是件很愉快的事,隨軍申請終於批下來了,婚後生活終於要步上正軌,薑寧雀躍。

趙向東忙追問:“你哥哥也去嗎?要是坐客車,你自個兒不許來。”還不夠讓他擔心的。

冇有看見人,但他的憂心溢於言辭,薑寧眉眼彎彎,眸中有甜意,“嗯,我知道的,我二哥去市裏出差呢,我像上次一樣搭順風車就行。”

年關將至,近半月薑紅兵天天出差,最近幾日都跑縣城市裏路線。

“那好。”

有二舅哥安排,趙向東放下心,“寧寧,家屬區的房子也批下來了,聽說是剛建好的樓房,我明天去看看。”

他有些遺憾,“也就認認門,估計來不及打掃了。”白天還得工作。

“那有啥,咱們到家一起打掃呀。”

雖然不是名下的房產,但隻要趙向東還在部隊,職位也冇變,這就是兩口子和以後孩子的的居所了。

趙向東才二十六,這麽年輕又是剛升營級一年,估計幾年內軍職都不會發生變化。

一家人待在一起至少住好幾年,這就是他們的家了。

“家”這個字眼,讓趙向東身心舒暢,對,他娶媳婦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了。

“好。”他低低應了一聲,聲音醇厚,帶著眷戀,薑寧聽著心頭暖烘烘的。

“寧寧,我得下午纔到。”趙向東估算了一下時間,囑咐道:“你就在你哥朋友那供銷社等著,我下了火車就去找你。”

通訊不方便,火車也未必準點抵達,再加上買票班次問題,他也就能說個大概時間,薑寧要是進站等,萬一等久了他心疼。

薑寧更不樂意在外麵枯等,眨了眨眼,“那我偶爾進去看看,冇看見你我就出來,我們在供銷社碰頭。”

媳婦兒的心思,趙向東能猜出一二,他無奈,隻好說:“那好吧,你注意安全。”

“我會的呢~”

村委還有人在,薑寧說話得顧忌著,最後這一句,她才壓低聲音,隱隱帶些撒嬌。

“薑寧同誌,好好說話。”

趙向東當然知道村委有其他人,在外親昵,讓他有些窘迫,軍人習性讓他板著臉說了一句,不過他眸底卻是帶著歡喜的,絲絲甜意溢位,蔓延整個心房。

說了一句,又怕自己太嚴厲讓她委屈,忙放軟聲音低低哄著,“寧寧聽話,我很快就回來接你。”

所幸他的小媳婦兒冇生氣,嬌嬌回了一個鼻音,“嗯。”

他微笑。

說了幾分鍾,才依依不捨掛斷了電話,回去後,薑寧給趙父趙母說了這個訊息,並表示了自己後天要去市裏接人。

有了上次經驗,正在考慮買賣的老兩口並冇有提出異議。

薑寧提水洗漱乾淨,掩門上床,躺下扯過棉被蓋上,丈夫摟著她睡的記憶還挺清晰,他馬上就要回來了!

她發現自己的惦記比想象中深,甜絲絲的,這大約就是戀愛的滋味,先婚後愛的感覺還挺不錯哈。

薑寧在被窩裏打了個滾,拱了拱團成個繭子,好了不想了,快睡吧,明天回孃家再給爸媽哥哥們說。

*

“東子回來了?那太好了!”

得知隨軍申請下來,薑家人是非常高興的,夫妻分離不是事,總要聚在一起過日子纔是好的。

薑母這兩天有空就嘀咕這事兒,聞言顧不上搬紅聯,直起腰叮囑閨女,“寧寧,要不你今天別去縣城了,回去收拾收拾?”

薑家父子幾個也點了點頭,薑紅兵道:“東子之前婚嫁休了一個月,又快過年了,他能請到的假肯定不多。”大約最多三四天吧,畢竟這假期不能緊著你一個人安排。

這問題在部隊待了多年的薑父有發言權,“是這樣的,過年申請休假的人少不了。”幸好隨軍申請批下來還有大半月才過年,時間鬆點還能請假。

隻是這麽一來,趙向東回家待一兩天就得攜妻折返了,頭次過去安家,要收拾的東西多,薑寧提前準備纔不會手忙腳亂。

“不用呢,我這兩月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薑寧剛進趙家門冇多久,東西都整整齊齊擱在籠箱裏,她本來就打算隨軍的,這兩月不過暫住,她除了必不可少的日常用品,其餘都冇翻出來。

她給自己要帶走的物品都列了單子,收拾出來單獨放在一個大箱子中,到時候一打包就行了。

準備工作早已做好了,不必擠在一天,“我今天照舊出攤就行。”

薑寧給家裏人解釋完畢,又蹙眉道:“不過我從明天開始,就不能給家裏幫忙了。”

明天去接趙向東,夫妻倆隨即返回部隊,紅聯攤子本來就忙得不可開交,少了一個主力估計夠嗆。

“怕啥?”

薑建設把牛車從後門趕進院子,剛好聽見這句話,笑著介麵,“少個人就慢點乾,活人還能被尿給憋死?”

他跳下牛車,拉著轡頭讓牛換個位置,方便上貨。這牛車是借村裏的,薑家天天用,好在他們很會做人,給餵飽還付租金,村裏冇意見。

“就是,寧寧你別擔心,到了楊市,跟東子好生過日子纔是正經。”薑紅兵一邊利索搬貨上車,一邊說話。

他很認同大哥的話,人少就賣慢點兒,獨家生意還怕啥?反而是妹子的幸福重要多了,哪怕真賺少或者不賺,也得緊著那頭來。

“哎!”薑寧高高興興應了一聲,這輩子有全心全意疼她的家人,纔是最寶貴的收穫,轉念一想,她又捨不得了,“爸媽,哥哥嫂子,我捨不得你們,還有小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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