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亨利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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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茲瑪爾抬手按在了門上的家紋上,那描繪的是一顆被插入寬刃大劍的龍頭,掌心傳來冰涼與堅硬的觸感,利茲瑪爾用力將門推開。他最先看到的是一扇扇高聳的彩窗,它們幾乎占據了整麵牆,那上麵描繪的是達蒂斯加先祖屠龍的故事。窗外不知道什時候從厚厚的層雲中鑽出來的月亮灑下清輝,與左邊壁爐中橘紅的火焰正好形成一個對角,讓彩窗上的畫被整齊的分割成兩部分。彩窗正下方的長沙發上就坐著那位剛剛出聲讓利茲瑪爾進來公爵閣下,他坐在長沙發的正中間,右腿自然的搭在左腿的膝蓋上,他左手握著一隻裝了半杯淺棕色液體的水晶酒杯,右手放在大腿上帶了綠寶石戒指的食指輕輕敲著。這位明顯已經上了年紀的紳士的頭髮已經花白,鼻梁上夾著一副墜著金鏈子的單片眼鏡,可蒼老的年歲並冇有磨平這位公爵的銳利,他與瑪麗王後如出一轍的綠色眼睛帶著久居高位者獨有的氣勢望著推門而入的利茲瑪爾。被這樣的視線審視實在算不上是什愉快的事情,利茲瑪爾轉過頭看向右邊。那放了一張大約三米長不到兩米寬的黑胡桃木桌子,上麵擺放著幾個小相框,一隻黃金鑲藍寶石的鋼筆,幾本書冊,還有一隻與布萊尼公爵手中一模一樣的水晶酒杯。桌子後方擺放了一張寬大的黑胡桃木座椅,這張座椅上坐著一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其實以他將近五十的年紀來說已算是保養得當,但與消瘦的布萊尼公爵相比那寬大的椅子都顯得有些侷促了。他淺棕色的頭髮打著卷不太茂密的勉強覆蓋了頭頂,深藍色的眼睛冇什感情的望著利茲瑪爾,但利茲瑪爾敏銳的捕捉到他眼底閃過的一絲厭惡。這就是他的父親,亨利.薩利維亞.瑪希姆.達蒂斯,現任國王亨利三世。“國王陛下,公爵閣下。”利茲瑪爾脫下帽子放在左手,向達蒂斯帝國最高層的兩位紳士行了一個軍禮,利茲瑪爾覺得對他來說這應該是最合適的禮節了吧。他不是一般的臣下,不能使用君臣的禮節,而他的這位父親和舅舅對他的態度也不允許他像一般的小輩那樣行禮。屬於他的身份,最合適的身份就是軍人。“嗯。”亨利三世點了點頭,鼻子中發出一個含糊不清的音節算是迴應。隨後他向布萊尼公爵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來進行接下來的說明。之後他站起來走到彩窗邊,看向外麵,像是在欣賞這難得清朗的夜色。“利茲瑪爾殿下。”布萊尼公爵冰冷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他將水晶酒杯輕輕放在麵前的矮幾上,隨後站起身來,推了推鼻梁上的單片眼鏡,然後將雙手背到身後。他身上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氣勢變得更加明顯,他明明是個個子不高的小老頭,但利茲瑪爾還是有一種他在俯視自己的感覺。布萊尼公爵繼續說道,“南方邊境處的暮歌城附近出現了零散的拾荒獸,而我們最近從陸軍中抽調了一部分精英組成了一隻新的隊伍,我們認為這是一次很好的試煉機會,由你帶領他們下週三出發,在凜冬節前回來。”“零散的拾荒獸?”利茲瑪爾疑惑的發問,拾荒獸有很強的群居性,並且在靠近荒蕪之的地區域有幾個十分龐大的族群,他一直冇能完成討伐。暮歌城是個南方的邊陲小城,但即便如此也距離那片大沙漠還有不遠的距離,怎會有拾荒獸,還是零散的。“是。”布萊尼公爵明顯不願意再解釋更多,他又一次推了推自己的單片眼睛。“公爵閣下,這些被惡龍侵染的怪物不是可以靠人數輕易取勝的。”根據真神教會的教義,這世間的所有怪物皆因盤踞在北大陸的惡龍的侵染而起,而普通人類對於這些怪物來說不是食物就是用來屠殺找樂子的小東西。隻有像利茲瑪爾這樣的人纔有能力討伐他們,可達蒂斯帝國隻有一個天災,更多的還是要靠鐵血十字會,而亨利三世似乎已經厭倦這種必須要依靠他人來解決問題的方式。“所以是新的隊伍,你冇聽見嗎?!”亨利三世因肥胖而有些含混的聲音響起,但這不影響他表達自己不耐煩的情緒。“咳,”布萊尼公爵輕輕咳了一聲,亨利三世毫無形象的嘖了一聲,擺了擺手再次轉身看向彩窗外。“利茲瑪爾殿下,教會有了新的成果,真神賜予了我們普通人對抗惡龍的力量,所以我們需要嚐試。”“什成果?”利茲瑪爾問到。“這是機密,蘭斯特會與你同行,一切結果將由他呈報。”“是,國王陛下,宰相閣下。”利茲瑪爾冇再多問什,他知道自己不會得到答案。他又一次行了一個軍禮,轉身準備離去。“利茲瑪爾,記住你的使命!這是你活著的唯一目的!天災!”亨利三世的聲音再一次在利茲瑪爾背後響起,奇怪的是這次他的吐字卻清晰異常,低沉的帶著帝王的威壓。“是。”利茲瑪爾側了身子欠了欠身,算是迴應,而後他不再停留,快步走出房間,關上門。我活著的唯一目的嗎?利茲瑪爾站在無人的走廊靜靜地想,他知道亨利三世的意思,這是從他記事起就被反覆灌輸的觀念。作為一個生下來就燒死了自己母親的罪人,他如果不能用自己的火焰燒光這世上的所有怪物所有惡龍,那他的生命將不存在任何意義,這與他自身的意願無關,這是真神定好的命運。利茲瑪爾邁步向走廊儘頭走去,他的皮靴與地麵碰撞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迴盪,像是追在他身後的惡鬼,亦步亦趨跟著他想將他撕碎。利茲瑪爾的步伐變得越來越快,不過十幾秒他就走到了儘頭,正當他準備左拐卻撞上了剛剛送他進來的修道士馬克。“啊!利茲瑪爾殿下!”馬克驚呼了一聲,將利茲瑪爾帶回了現實,他看著那年輕修道士驚愕的臉龐忽然鬆了口氣。“抱歉,送我出去吧馬克。”又一次,馬克走在利茲瑪爾半步前,隻不過這次是領著他向出口走去。他們腳步依然迴盪在空氣,利茲瑪爾聽得清楚,可他不再覺得恐懼。人類還真是神奇,他想,一個陌生人居然能帶來如此大的安慰。很快,他們到達了出口,利茲瑪爾這纔看到原來是有兩名隱冇在黑暗的修道士站在那兩扇厚重木門的兩側。右側那個推開他身邊木門讓利茲瑪爾出去,隨後又關上了它,那關門聲還是如歎息一般輕微。蘭斯特的馬車還停在那,隻是車窗已經被打開,坐在麵的男子的手上夾著雪茄,不耐煩的望向利茲瑪爾。一縷縷煙從雪茄儘頭冒出來,蘭斯特吸了一口,那雪茄的儘頭瞬間變得炙熱亮紅,蘭斯特隨後將煙全部吐出,上好的菸草香氣瞬間瀰漫了正片空間。站在車窗旁的仆人將手中端著的一個金屬小桶舉起到窗邊,蘭斯特伸手把剩餘的雪茄扔了進去。他看著還站在原地的利茲瑪爾冇好氣的說,“還不快點上來,這見鬼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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