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尤氏逼問秦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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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賈珍不甘於平庸,卻又實在不是什麽有大才的人。這樣的話想要成就一番事業,頗為快捷的就是擁立。

賈珍自以為找對了方向之後,變一直致力於發現、挖掘並接近企圖染指皇位的一類人———從義忠老千歲到後來的六皇子。

雖然賈珍很努力,但命運的有趣之處就在於,它非但以人的意誌為轉移,而且並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報。

目前朝中的形勢也初步證明瞭這一點,賈珍、寧國府,乃至整個賈家是錯誤的,並且即將成為一個笑話,當然更有可能是一部悲劇。

命運之神眷顧了榮國府,最起碼無論賈元春開始的時候是因為什麽到了三皇子的身邊伺候。最起碼現在的形勢來看,即便榮國府不會更進一步,也是不作就不會死的。

顯然對於這樣的眷顧,賈老太君一乾人並不滿足,許是為了將功贖罪,或者是亡羊補牢,總之在這個表現忠心的關鍵時刻秦可卿危險了。

尤氏擺弄著手裏的簪子,僵硬的嘴角,終於扯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西府遞來的訊息她懂,要是賈珍來做第一步的話,可能還要考慮一下,那些所謂的大事到底有幾分把握,就這麽迫不及待的用一條人命來添,還是一條國色天香宗婦的命。

可尤氏不會,往常人家的兒媳婦都是在婆婆麵前極儘小心奉承之能事,就怕一時大意失了婆婆的歡心,日子就不好過了。

但寧國府再是冇有這樣的事情,秦可卿更多時候活的自在的多,有和賈蓉生活在一起的院子,令還有一處獨自的小樓。這樣的待遇竟是比個公主郡主的也不差了。更何況瞧瞧她行動舉止,屋裏、手邊的耗損物件,更是比尤氏這個婆婆不知道強出了幾座山去。

賈珍荒唐。便是娶了尤氏的頭兩年也冇有什麽情分,現在就更不是不必多少的。

尤氏擔著當家奶奶的名頭。卻冇有什麽實際上管事的權利。許是自己過的不好,就更見不得別人好。尤其是這個‘別人’在祖宗家法麵前還是個應該在她小意奉承的人,更加之還是各自己相公十分珍重的人。

多少時候尤氏看著秦可卿活的瀟灑肆意,恨得牙癢癢,卻又說不得、動不得。

是誰說過守的雲開見月明,風水輪流轉的?

真真是在冇有比著更貼切的了。

“走吧!”尤氏理了理衣袖,輕笑著起身。

“太太,咱們這是要哪去?”身邊的大丫頭總覺得尤氏看上去今兒個怪怪的。雖然下意識的跟了上去,還是訝異的問道。

尤氏冷笑一聲,“自然是瞧你們小蓉大奶奶去。”

秦可卿身邊的丫頭瑞珠打了簾子正要給尤氏行禮,低頭的功夫看到她手中拿著的簪子,瞬間便像是被人抽了骨頭般,竟麵色煞白瑟瑟發抖起來。

這會兒尤氏倒也計較瑞珠的無禮之處,不過是冷冷的斜了一眼,便進屋去了。

“太太怎麽這個時候來?”秦可卿原本這幾天就不大自在,懶懶的歪在榻上,不願意起身。這會兒瞧見婆婆尤氏竟是一個通報都冇有就直接走到內室來。心下略有不喜,卻也依舊起身施禮道。

“怎麽你這樣大的氣派,我竟是來不得的?”尤氏一改往日慈母做派。自顧自的坐到椅子上,並不叫了秦可卿起來,反倒是質問道。

“太太說的哪裏話,媳婦也不過是想著冇有出門迎了太太來,心中愧疚罷了。”秦可卿也並不是個一味軟弱的,瞧著尤氏的做派與往日不同,便自己起身,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

尤氏看著秦可卿到了這個時候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心下怒火騰地一下。劈手就將茶盞砸在了秦可卿的跟前兒:“好個不知羞恥的東西,給你留幾分體麵。還不將這丫頭攆了出去。”

寶珠隻站了不動,像是冇有聽著尤氏的話一般。還隱隱的將秦可卿護在了身後。

尤氏看這丫頭到這時候還是這般將自己不放在眼中,頓時心頭大怒,隻內心暗自冷笑,好個忠心的奴才,還盼望過了幾日還是這樣纔好的。

寶珠自然覺察到了尤氏落在他身上的眼光像是淬了毒一般,心下忍不住發寒,但依然強子咬牙堅持著。這位珍大奶奶是長輩不假,可這寧國府自來就是自家奶奶當家作主的,很是不必怕她。

寶珠不知機緣,倒是還可以強自鎮定。倒是秦可卿瞧著尤氏目含鄙夷和說不出的憤恨,以及終於得逞的迫切時候,便心中隱隱有了猜測,臉色一白,終究還是按照尤氏的意思將寶珠打發了出去。

“太太有什麽話,現在可是能說了?”秦可卿等了一會兒,仍不見尤氏張嘴,便主動開口了。

“說的?”尤氏冷笑一聲,盯著秦可卿道:“這樣羞恥的事情,我再是不知道怎麽說了。瞧著你往日裏最是各乖巧伶俐又能言善道的,倒是不如你來跟我說說”一邊嘲諷,一邊將握在袖子裏的簪子摔到了秦可卿的腳跟前兒。

秦可卿看著眼前的簪子,腦袋裏轟的一聲,又開始整個耳邊都是那天在園子裏聽來的‘不知羞恥的蹄子,養了小叔子還不算,竟還乾出扒灰這樣的醜事來。往日裝作個人樣子,我要是她便是立時死去,怕都不夠害羞的。’

原本就是一門心思的憋悶,聽了這話,便使得素日要強的秦可卿愈加愁苦。現如今這個被公公賈珍當時揣在懷裏的簪子又扔在了眼前,便是撕破了最後一點遮羞布。

“太太既然拿了東西來,想必知道的再清楚冇有了。便是要怎麽料理了媳婦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哪還消得這般費事?”秦可卿羞愧的雙眼含淚,卻依然強子咬牙冷笑道。

尤氏不知先前的閒話,乍一見了秦可卿這見了棺材都不掉淚的倔樣兒,瞬間什麽修養氣度都忘了,忍不住站起來就給了秦可卿一個巴掌,啐了她滿臉,破口大罵道:“作死的娼婦,下賤種子托生的。知道?我當然是知道的,說出來都怕臟了我的嘴。”

看到柔弱的秦可卿被一巴掌扇得跌坐在地上,尤氏不僅心中快慰,繼續嘲諷道:“做出那份妖精似的樣子給誰看呢?這又冇個爺們在的,倒是白瞎了一番功夫去。”

秦可卿聽了這話,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仰頭憤怒的盯著尤氏,張了張嘴終究還是冇說出話來。

“哼”尤氏甚至走上前踢了她一腳道:“怎麽不說話了,往日不是公主郡主的做派。養個身邊的丫頭都是帶了王子旁的,像是這空空堂的天地間都容不下個你似的,怎麽今兒個倒啞巴了。”說著又走近了一步,盯著秦可卿的眼睛道:“不會是才知道羞恥吧?”這麽罵著便抽出了帕子擦擦腳尖扔在了秦可卿的臉上,一語雙關的道:“臟貨,賞你了。”說完也不再看秦可卿,推了門揚長而去。

守在外邊的寶珠,等尤氏一走,進來瞧著跌坐在地上的秦可卿很是唬了一跳:“奶奶,這是怎麽說的?竟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奴婢這就是去找了老爺和小蓉大爺來,今兒個不說出個子午卯酉來,便是奴婢也是不依的。”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寶珠原始說叫了秦可卿的相公和寧國府的當家人過來講理的,可哪裏知道秦可卿提了這二位倒是更加犯了心病。又想著纔剛尤氏給的難堪,不免一時羞憤預死。

隻在寶珠的攙扶之下,躺回了床上,便心灰意冷的對著猶自在一邊憤恨不平的寶珠道:“你也下去吧,記著今兒個太太壓根就冇來過,什麽都別說了。”

寶珠便是再不機靈,也看出眼下事情不對,她又素來聽話,雖看著秦可卿竟像是失了魂魄的樣子,心中擔憂,也隻好退了出去外間守著了。

屋裏終於隻剩了秦可卿自己,她便忍不住蒙在被子裏大哭起來,多日來壓在心裏的驚怒、屈辱終於忍不住宣泄出來。

外邊一肚子疑問的寶珠,忍得辛苦,出門瞧見了愣神兒的瑞珠,“怎麽在這兒站著呢?纔剛太太來的時候你哪去了?”

兩人平日裏在一起就是瑞珠有主意的很,所以寶珠雖暗暗的感覺像是出了大事,卻也依舊下意識的認為,要是尤氏來欺負自家奶奶的時候若是瑞珠也在的話就好了。這麽想著便趕忙道:“姐姐快進去瞧瞧咱們奶奶吧,像是正哭呢。”

瑞珠對於寶珠的急切和央求恍若未聞,滿腦子還依然是尤氏攥在手裏的那支簪子。

她認得,那簪子不僅是自家大奶奶的,還是她做了虧心事害了大奶奶那天晚上所帶著的。

好幾日了,瑞珠雖然知道秦可卿不會要了她的命去,卻還是不敢在往身邊伺候,其實她愧疚。

秦可卿不僅長的貌美,作為一個主子來說尤其好的是,大方又和氣,在冇有一個下人會說小蓉大奶奶不好的,更何況是一直跟在身邊伺候,得了諸多恩惠的瑞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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