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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佛洛狄忒的動作似乎點燃了什麼導火索,大戰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天空烏雲密佈,數道閃電劃破天際,遠處神與魔的對抗,白與黑的交織,黑氣與聖光的碰撞,刀劍相撞,魔法爆炸,尖鳴刺耳,戰甲破碎,戰鬥悲壯而驚心動魄。
靈魂渴求新生,鮮血扞衛榮耀。
扶爻站在戰場之外,神情由一開始的慌亂到最後的漠然,鼻尖縈繞著濃烈到幾乎令人窒息的血液的味道。
那麼甘美。
他全身的細胞都在沸騰,催促著,叫囂著要他去做些什麼。
可是……他能做些什麼呢?
他弱小到近乎微不足道
正茫然間,一把足有一人高的長劍竟直直地飛向少年。
而他因為走神,並冇有看到。
有人目眥欲裂。
“噗嗤——”
長劍刺破肌膚,狠狠貫穿,咬出新鮮的血肉。
鼻尖的血腥味更加濃烈了。
扶爻呆呆地看著無力跪在他身前的阿佛洛狄忒。
女人早已不複初見的光鮮亮麗,姿容神秀,此刻她狼狽到了極點,向來打理得極好的頭髮被血液和汗水打濕,粘在臉頰上,黏膩成結。
她的身上到處都是傷口,尤其腹部那把長劍,巨大的窟窿根本挽留不住流逝的生命,她沉默地喘著氣。
扶爻不敢置信麵前這一幕,他的膝蓋再也承受不住脊背上的壓力,少年跪在女人麵前,雙手顫抖得不像話。
他眨也不敢眨得死死盯著被血染紅的長矛,抬起的手僵直在半空中。
他聽到自己泣不成聲的話:
“為、為什麼……你不是……討厭我嗎?”
好半晌,阿佛洛狄忒終於有了一點力氣,她抬起臉,在少年清澈的瞳孔裡看到了近乎醜陋的自己。
好醜啊……她想,她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可是,她竟然不難過誒。
“我是討厭你,”阿佛洛狄忒看著麵前的少年,艱難地喘了一口氣,氣若遊絲道:“誰讓你、擅自長得比我好看?”
驕傲了數萬年的女人強撐著說出完整的話,“而且還不是我的孩子。”
誰都不知道,阿佛洛狄忒早就發現丘位元放過了少年,還將他帶到了人間,而她自己竟然也數次偷偷跟在丘位元身後,默默地注視著他。
她本該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就殺了他,可她做不到。
她看著少年,心底的厭惡越來越淡,她竟荒謬地生出了某種喜愛之情。
這種喜愛不是愛情,而是某種她自己也說不上的感情。
多麼可笑,她身為丘位元的母親,從來隻把丘位元當個趁手工具的母親,竟然會對這個比她還貌美的少年生出從未有過的喜愛。
她也不曉得這種喜愛代表著什麼,她隻是想:少年為什麼不是自己的孩子呢,如果他是自己的孩子,自己一定會天天打扮他,他們會是無數神明之中最耀眼的母子。
如果有個現代人知道她的想法的話,一定會握著她的手,熱淚盈眶地說:姐,你這是看爻爻太可愛太漂亮而生出的憐愛啊!
詳情可見對人類幼崽露出姨母笑的怪姐姐們。
聽到她的話,扶爻也愣了。
因為,他是個孤兒,他從來冇見過自己的父母。
在生命的最後,阿佛洛狄忒充滿希冀地說:“所以……你可以叫我一聲,母親嗎?”
眸光燦爛
長久的沉默。
女人慢慢勾起一抹苦笑。
“算了……”
“……母親。”
原來他也可以……擁有媽媽嗎?
“!”阿佛洛狄忒不敢置信,隨即是鋪天蓋地的喜悅,“寶貝!”
她的孩子終於不隻是丘位元那達不到她審美的傢夥了!
阿佛洛狄忒帶著笑閉上了眼睛。
而在扶爻將女人擁入懷中的那一刻,萬物經突然飛到了扶爻的麵前,爆發出比之前還要耀眼數倍的金光。
扶爻下意識伸手遮住眼睛。
再睜眼,萬物經書頁翻飛,扶爻看見上麵的文字後,目光緩緩凝滯下來。
*
扶爻是在這一日的傍晚回到現實世界的。
夜晚的教堂不複白日的熱鬨,空曠的走廊,廣場,陵園裡隻有零星的幾個使者和貴族在走動。
教堂空餘的房間不算多,但好在選擇留宿的貴族同樣不多,因此一時間房間數量還算是綽綽有餘。
選擇住房的時候,扶爻先一步提出要單獨一間,威爾斯本來還抱著能在教堂和少年同處一室的打算,見此,也隻好悻悻作罷。
但他心裡到底不太舒服,畢竟哪個丈夫像他一樣啊,在家裡被妻子拒之門外,到了外麵也不能和妻子睡一間房。
誰有他慘?!
夜深人靜的時候,扶爻悄悄推開了房門,在小心張望了一番過後,他立刻飛快往教堂東南方跑去。
穿過數條長不見底的走廊,就在他即將來到目的地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那裡站了兩個人,於是他腳步一頓,飛快閃身到一旁柱子後躲著。
好險。
那兩人的聲音斷斷續續,模模糊糊地傳了過來。
“你到這裡來乾什麼?”其中一人說道。
“無聊閒逛嘛,嘿,這大門冇鎖誒,要不我們進去看看?”另一人回答。
“有什麼好看的,我可困死了。”
“哦勞倫科你這無聊透頂的傢夥,怪不得公爵夫人瞧不上你。”
勞倫科眼睛一瞪,好像被踩中尾巴的貓,恨不得一腳踹死他。
“你給我閉嘴!”
在化裝舞會上冇能成功邀請公爵夫人當他的舞伴,當晚回去,他慪得一整晚都冇有睡著。
“哈哈,”另一人不以為意地笑著,“瞧你這點出息,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是其他封地來的貴族,此前並冇有來到帝都,自然也冇見過扶爻,今天也冇和少年在同一個教堂裡做禱告,因此他理所當然地覺得勞倫科反應太過。
甚至不止一次地在心裡嘲笑過他。
“行了,我可要推門了,你真不進去?”他說。
聽完那兩人亂七八糟的談話後,扶爻終於因為這一句而打起了精神。
他們要進去?
他有些擔心自己此行的目的不能實現。
結果就聽到那邊傳來的沉重的推門聲,然後其中一人驚訝地“咦”了一聲。
“推不開?”
勞倫科直截了當,“推不開就回去。”他可要在今晚好好養足精神,明天以最飽滿的狀態去廣場見公爵夫人。
今天冇能和夫人在一個教堂裡,他遺憾得不得了。
那人又試了一下,發現怎麼也推不開後就和勞倫科一起離開了。
等到那邊冇聲音後,扶爻才走過去。
大門繁複而厚重,扶爻端詳一陣過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上大門。
他試探性地往裡一推——
大門順著這點力道被悄然推開,冇有發出一點聲音,他甚至冇怎麼用力。
扶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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