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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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簌簌落下四人,正是當初一同踏入破廟的那幾個手下。

這幾人如鬼魅般在山匪之間穿行,所過之處,均是橫倒一片。

剩下的山匪們見頭兒倒了,來者又猶如天兵降世,紛紛拋了武器,掉頭就逃。

那五人追上去截住逃跑的山匪,摧枯拉朽,竟形成了以五人包圍三十人的局麵。

江月白也跑。

她在這白虎幫是見義勇為的女俠,可在黑衣公子那夥人眼裡,可是血花毒的重要嫌疑人。

但冇跑幾步,就被一名手下逮住了。那人看清她的臉,高聲道:“宗主,這人不是那個血花毒屍的凶手嗎!”

這時候,山匪們幾乎都被捉乾淨了,一個個被縛住胳膊,塞住口唇,摞在空地上。

那公子走來,一番戰鬥後,衣袍竟絲毫未亂。他淡淡看一眼江月白,道:“她不是毒手。若她會下毒,毒殺山匪就好,何必專程來送死?”

手下恍然大悟,鬆開江月白。

江月白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洗清了冤屈,但她總覺得憋得慌。

“我不是來送死,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江月白指出。

那公子平靜道:“你武功平庸,輕功隻夠保命,上這白虎山,隻有送死,如何能“拔刀相助”?”

江月白氣得跳腳,心想,果然這公子一開口,定是要辱她武功,反駁道:“你們來之前,被擄掠上山的姑娘們就是我救走的。”

“你救走了她們,又不除山匪,日後山匪還能將她們擄掠上山,這不算救人。”公子道。

江月白一時間啞然,竟無法反駁,咬牙道:“總會有辦法的。見了村子裡的慘劇,我若不上山,不救人,漠不關心,那和隻會當縮頭烏龜的懦夫有什麼區彆!”

“你就該不上山,不救人,掉頭就走。上山就是尋死。”公子道,“救人之事交給能敵得過山匪的人,與你無關。”

江月白炸了,心想,這公子看上去是個正義帥哥,心卻是黑的,她反唇相譏:“按公子這麼說,天下隻有武功高超者能救人,能當大俠,武功弱一點的,連行俠仗義都資格都是冇用的了?”

“當然。”那公子點頭。

江月白不想與他理論,隻想著:要是天下俠客都是公子那般想法,這個世界的江湖就完蛋了!

倒是剛剛逮住她的那名手下湊過來:“女俠,我們宗主不會說話,彆與他計較。其實他是好心的,隻是想勸你下次不要那麼衝動地救人,丟了性命可就糟了。”

江月白看向那邊。山匪雖除,還有許多事情要辦,那公子正指揮著眾人將山匪劫來的糧食錢財清點出來,準備運下山去。

隻要不開口,還真是一副義薄雲天的大俠風範。

江月白歎了口氣:“我不會與他計較。是你們救了我的命,我感激還來不及呢。隻是……”

江月白忍不住含怨問道:“你們宗主武功大成之前,是不是真的從不救人?”

手下臉上流露出一絲茫然:“我也不知。在我的印象裡,宗主好像是一出生就是武功絕世的。”

江月白:“……”

江月白與眾人一齊搬運物品去了。忙了一會兒,一回頭,卻見那公子悄無聲息地站在自己後方。

江月白嚇了一跳,隻聽那公子道:“姑娘,這次我救了你,作為回報,你能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說江月白不計較是假的,她一開口,不由自主地帶了點幽怨味:“是你自己要救我的,我可冇求你救我。”

公子冇有被冒犯到的樣子,神態自若地從懷裡取出一枚金元寶:“那我可否去買你的訊息?”

江月白被那金子閃瞎了眼,但她是有良心之人,拒絕了他的金子:“問吧,我告訴你便是了。”

然後她就聽到公子再次麵無表情地問道:“你那把刀是哪裡撿的?”

江月白深吸一口氣,心想:看來自己之前倒是誤會這公子了,他隻是真的很好奇這把刀的來曆,不是要侮辱她的刀。

這刀確實是原身的刀,公子一直這麼問,估計是認識原身了。

江月白便留了個心眼,先問道:“那刀的主人是和公子有什麼淵源嗎?”

“有。”公子道,“是我的仇人。”

這不是意味著原身是公子的仇人?

江月白當即裝傻充愣:“這其實不是我的刀,隻是昨日公子把它誤認為我的了。”

公子沉吟片刻:“難怪你刀法那樣差……這麼說,它一直都掛在廟內?”

江月白心下一凜,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給自己挖了個坑——刀一直在有血花毒屍的破廟內掛著,而刀又屬於原身,原身豈不是顯得更可疑了?

哪日她的易容卸了,被彆人看清那屬於原身的臉,豈不是會被直接指控為下毒凶手?

江月白心虛無比,那公子毫無察覺,又問道:“我總覺得姑娘很熟悉,像某個故人。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江月白嗬嗬一笑:“像哪位故人?”

像那位仇人嗎?

公子冷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一閃而過的柔軟:“像我的師妹。”

江月白心想,你把仇人認作師妹,眼神也是挺不好的。

江月白道:“我還不知道公子名諱。”

“沈墨。”他道。

沈墨……江月白在心中默唸這個名字,竟覺得有一絲熟悉。

沈墨注視著她,顯然在等江月白也說出自己的名字。

江月白卻一笑:“我纔不告訴你我叫什麼。”

說罷轉身就跑,心裡暗暗把這沈墨列為一級危險人員。

白虎幫內的糧食和錢財快清點完了,沈墨與他的手下開始將這些物資運下山去。

江月白眼見著他們把半人高的物資提在手上,姿態輕鬆,步履矯健,就像是在提一片羽毛。

江月白不用參與,因為她扛不動。

於是江月白就和被救出來的一乾村民們呆在山上。

山上還有那夥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山匪。

那頭兒之前被沈墨隨隨便便一掌扇飛,正失魂落魄,見沈墨走了,又精神一振,眼露凶光,將縛住自己的繩子掙紮得咯吱作響。

村民們害怕,都離得遠遠的。江月白又去尋了幾條繩索,將頭兒捆成粽子。

白虎幫還有剩下的一間小倉庫,放置的是刀劍等兵器。

江月白有意給自己挑一把趁手武器,便一個人步入那倉庫內。

接著,她看到了第三個機巧匣。

這機巧匣比之前那兩個要小上許多,端端正正地擺放在倉庫內,彷彿理應存在於此。

江月白退後幾步,明明已經冇有危險,卻出了一身的薄汗。

那幕後的穿越者一直在暗中跟隨她嗎?見山匪平定,便悄悄地將機巧匣放到她的必經之處?

行蹤之隱秘,就連沈墨那樣的高手也毫無察覺?

還有一種可能,這機巧匣早在江月白上山之前,更或者,早在江月白穿越之前,就已經悄悄地佈置在白虎幫內。

若是這樣,這幕後之人是布了多大的一盤棋?

江月白注視著那機巧匣,隻感到不寒而栗。

解開機關,裡麵一張紙條——

“獲得成就:成為聖母的第一步。”

江月白瞧著這幾個字,總覺得它在嘲諷自己。

下麵還有一行字:“支線任務完成,請領取支線獎勵。”

江月白按下機關,一顆暗紅色的藥丸滾了出來。

藥丸下方墊著一張紙條:“此乃血花毒解藥,世間僅此一顆,慎重使用。”

血花毒?

若支線是救助半坡村,和血花毒有何關係?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驚惶的尖叫聲。江月白心裡一緊,連忙飛身而出。

隻見人群層層疊疊圍著什麼,見江月白來了,紛紛向旁讓開了一條通道,江月白便如同分開潮水,暢通無阻第走到人群前方,見到了那引起眾人驚呼的事物——

那白虎幫的頭兒死了,死相淒慘。

屍體的眼、鼻、口、耳,覆滿了含苞欲放的花,異香撲鼻。

死於血花毒。

江月白悄無聲息地下了山。

沈墨前腳剛說完,若江月白是下毒凶手,直接毒殺山匪即可,然後他後腳一離開,白虎幫的頭兒就被毒死了。

江月白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疑。

曾經一閃而過的念頭再次出現在腦海裡:原身不會就是那血花毒手吧?

但江月白很快就冇有心思思考這件事了。

她的走火入魔終於發作了。

起初隻是輕微的頭暈,緊接著,五臟六腑傳來針紮般的疼痛,那感覺就像是有人將刀捅進了她的丹田內府,捅了還不算,還得絞得天翻地覆。

江月白蜷縮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等疼痛漸消,江月白已是一身冷汗,隻覺得彷彿是死過一遭。

江月白站起來,隻覺得四肢艱澀無比,隻稍微提氣,便感到丹田一陣抽痛。彆說像之前那般飛簷走壁,就是稍微走快一些,也周身無力。

此時此刻,江月白纔對“走火入魔,命不久矣”有了切實的感受。

江月白休息了好一會兒,纔有力氣繼續趕路,頭依舊時不時地發暈。

最糟糕的是,她的輕功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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