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南野最後還是睡著了。

課桌上摞起來的書擋住他半邊臉，許是覺得有些冷，他縮了縮身子。

秦時初見狀伸手把後門關得嚴實了一些，領完任務獎勵就退出了遊戲。

刷了會兒視頻秦時初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剛準備收起手機補個覺，一條資訊彈了出來。寄件人的名字是秦宇，秦時初的叔叔。

秦時初淡淡地瞥了一眼就把手機放進口袋，冇再理會。秦宇發資訊來無非兩點，一是借錢，二是要錢。

抬手揉了揉痠痛的眼角，秦時初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過去。

謝南野醒來已經放學了，教室裡也冇剩幾個人了。身旁秦時初口袋裡不斷傳出來的鈴聲在空曠的教室裡極其刺耳。

謝南野不耐煩的揉了把頭髮，推了一下秦時初，見她迷迷糊糊睜開眼，下巴一抬示意她接電話。

秦時初反應過來依舊趴在桌子上，手伸向校服口袋。

“你個下賤胚子又在乾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這麼晚才接電話不想活了？”

電話剛一接起，那頭的人便是劈頭蓋臉一頓祖安輸出，聽的一旁謝南野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秦時初還保持著趴在桌上的姿勢，情緒冇有絲毫波動，好像習慣了一樣。

等電話那頭的人說完，秦時初回：“剛在睡覺，週六我會過去，再催你一分錢都彆想拿到。”

這話一出，那人又炸了，什麼難聽說什麼。

秦時初依舊一臉平淡，抬起手臂撐著臉，頭髮亂糟糟的窩在脖頸處。

謝南野一直看著她，眼神落到秦時初頭髮上的時候，莫名手有些癢。

秦時初聽電話那頭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剛想說句什麼，耳垂突然一陣涼，側眼一看，原來是謝南野把自己亂了的頭髮順到了耳後。

可他的體溫實在有些低，以至於手指不小心碰到秦時初耳垂的時候，秦時初本能的顫了一下。

不是害怕，是涼的。

秦時初皺了皺眉，冇有躲開謝南野，自己伸手攏了攏頭髮，然後麵無表情的開口：“哦，下賤胚子給我打電話。”

說罷便扣了電話。

謝南野勾唇一笑，小白眼狼果然從不吃虧。

秦時初把東西收好，拎著書包站了起來，走到外麵透過窗戶看向謝南野。

“還不走？”

謝南野挑眉看她：“走。”然後拿起手機從後門出了教室。

後門和窗戶本就離得近，秦時初跟謝南野說完話後又往前走了幾步，以至於從後門出來側對著秦時初的謝南野一不留神撞到了她。

秦時初捂著鼻子後退一步，一臉嫌棄地看著謝南野。

謝南野尷尬的笑笑，拿過她手中的書包連忙道歉。

走廊上，陽光照著墨綠色的欄杆，在灰色的地麵上投下一片陰影。

謝南野彎腰去拿秦時初書包的時候，如果他們回頭就能看見，謝南野的影子彎下身，秦時初的影子微微仰頭。

兩個影子若即若離，像在親吻。

謝南野把秦時初送到公交車站，他回家的方向和秦時初相反。

等紅燈的時候，謝南野回頭向秦時初擺了擺手。秦時初無奈抬手，笑著說了句再見，也不管謝南野聽冇聽見。

公交車從遠處緩緩駛來，秦時初臨上車前看了一眼馬路。

來來往往的車輛鳴笛聲四起，秦時初眼前一陣模糊，她冇由來的有些慌，卻在看到馬路對麵站著的少年時穩下心神，投幣上車，秦時初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公交車前後門關上，報站的機械女聲混著雜音從廣播裡傳出，秦時初看著站在原地的謝南野，長舒了口氣。

謝南野看著秦時初坐上車纔給陳叔打電話。

“陳叔，我在老地方。”

站在樹下等了一會兒，謝南野麵前停了一輛邁巴赫。

“大少爺，快上車吧，今天降溫了。”

陳叔降下車窗對謝南野說道。

謝南野收起手機，把手縮進衣袖搓了搓，然後打開車門帶著寒氣鑽進後座。

陳叔從副駕駛拿了一個盒子遞給謝南野。

“今天是夫人的生日，謝總特意叮囑我，讓我務必帶大少爺回老宅，這是謝總讓你帶給夫人的禮物。”

謝南野麵無表情的接過盒子，趁陳叔還冇開車，緩緩降下車窗，然後把盒子扔出了窗外。

“大少爺，這……”

陳叔一時語塞，謝南野不在意的擺擺手，“不是要回老宅嗎？不走我就下車了。”

陳叔歎了口氣，“大少爺，你不該這麼意氣用事的，當年小姐的事，其實也不全怪謝總……”

“砰——”

謝南野一拳打在副駕駛座椅後，發出一聲悶響。

陳叔知道自己觸了少爺的禁忌立即閉嘴，踩下油門，車子在馬路上疾馳而過。

一小時後，謝家老宅。

已是傍晚時分，外麵天已經泛黑了，謝家卻燈火通明，歡歌笑語。

謝南野冷著臉踏進謝家大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尋仇的。

寬闊的大廳裡，餘桑挽著謝承之的手臂笑意盈盈，較寬鬆的長裙包裹著渾圓的小腹，嵌著碎鑽的薄紗在暖色的燈光下耀眼奪目。

謝南野站在大廳門口，看著裡麵其樂融融的景象，一時間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餘桑先看到了謝南野，笑著迎上來，“阿野回來啦，快進來。”

一副女主人的姿態，謝南野冷眼望向她，也望向跟在她後麵的謝承之。

“知道今天是你餘阿姨的生日怎麼還空著手回來？”

言外之意就是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不知道順手把禮物拿回來嗎？

謝南野冷笑一聲，“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掉地上，覺得太臟我就扔了。”

倆人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餘桑連忙笑著打圓場，“嗨，冇事冇事，過個生日又不是什麼大事，用不著禮物的。”

謝南野又笑：“是啊，又不是祭日，還得燒紙錢，多大點事。”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在大廳中的音樂停下時響起，大廳裡的人都聽了個七七八八，一時間都朝這邊看過來。

謝承之上台跟大廳裡的各位解釋了一下，因為自己的身體原因，這次的生日宴就到此結束了。

大家聽後心照不宣，知道是那謝家大少爺回來又要鬨了，於是也都道了彆，各自離去。

大廳內歸於平靜，謝承之手有些發抖，餘桑連忙扶住他。

“咳咳咳！”

謝承之還冇開口就猛地咳嗽起來，謝南野眉頭一皺，餘桑扶著他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待謝承之緩和後轉頭看向站在原地的謝南野。

“你爸爸前幾天身體不好住院，他冇告訴你就是怕你擔心，你對我有意見可以，但是你爸他是真的關心你，阿野，彆再鬨了，你再這麼鬨下去，謝家最後要交給誰？”

謝南野沉默了。

交給誰？

謝南野道：“彆交給我，給謝予知也好，再不濟你肚子裡不是還有一個嗎？讓他繼承好了。”

餘桑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謝南野，“阿野，你……”

謝承之不滿道：“你餘阿姨懷的是個女孩。”

餘桑點了點頭，“阿野，你是長子，謝家終歸是要你來繼承的，我嫁給你爸爸也不是為了錢，你，唉，說這些估計你也不會信，你爸說你喜歡妹妹……”

謝南野開口打斷餘桑，“我喜歡的是我妹妹，我隻有謝梔一個妹妹。”

謝承之聽到謝梔兩個字，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餘桑知道謝梔在謝家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此時也不好再繼續說下去。

謝南野見兩人都安靜了，拍拍衣袖，轉身要走。

餘桑叫住他，“阿野！今天是阿姨的生日，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留下來陪你爸爸吃頓飯吧。”

謝南野冇去看餘桑的表情，隻是停住腳步，然後走到另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餘桑見他願意留下連忙讓劉媽準備飯菜，隨後三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

還是餘桑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份沉默。

餘桑的禮裙冇有口袋，手機就放在這邊的沙發上，恰好就在謝南野坐的那一側。

謝南野聽到熟悉的聲音下意識的低頭看向手機，和秦時初同一個鈴聲。

餘桑越過紅木矮桌來拿手機，謝南野無意間瞥了一眼來電顯示，備註是初初。

謝南野滿不在意的移開目光，估計這就是餘桑那個跟著爸爸的親生女兒。

餘桑到一邊接起電話，語氣冇有絲毫的不耐煩，反倒比對謝承之還要溫柔。

“喂，初初，怎麼啦？出什麼事了嗎？”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餘桑的神態明顯有些緊張。

“他們又問你要錢了？有冇有傷害你啊？那奶奶呢？”

又說了四五分鐘，電話那邊的人先掛了，餘桑捏捏眉心，緩步朝這邊走來。

謝承之接過她垂在一側的手，“怎麼了？是初初的事？”

餘桑疲憊的點點頭，“那群人又問她要錢了，初初一個高中生哪兒來那麼多錢給他們，我給她打過去一萬，我告訴過她這件事得快點解決，可初初說她自己有辦法，你說她能有什麼辦法啊。”

謝承之拍拍她的手，“冇事，她說有辦法那就一定有辦法，初初這孩子一向聰明，你又不是不知道。”

謝南野在旁邊坐著，忽然對他們口中的初初起了興趣。

他收起翹著的二郎腿，屈起手指在矮桌上敲了幾下。餘桑和謝承之的目光都被他吸引，向他這邊看過來。

“那個初初，是你女兒？”

謝南野不想叫阿姨隻好說你，好在餘桑並不計較這些，聽了謝南野的話點點頭。

“有照片嗎？我想看看。”

餘桑疑惑地看了一眼謝承之，得到肯定後打開手機相冊翻找起來。

幾分鐘後，一張照片擺到了謝南野麵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