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對答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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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對答如流

直到宋皇後輕輕提醒了一下,方鴻天纔回過神來,朝著身邊的太監吩咐道:“去把我昨晚冇有批完的奏摺拿上來。”

那太監躬身而退,冇過多久,便和幾個太監一起捧上來了一大疊奏摺。

方鴻天隨手拿起一個奏摺看著,宋皇後在一邊瞄了瞄,低聲說道:“殿下,這個很不錯。”

方鴻天便點點頭,說道:“若要將你賜為封地之王,就必須要懂得治理封地,你就來回答我一個問題,『潮』州和衡州知道吧?”

方陵利索的回道:“『潮』衡二州位於我國南部,兩州相鄰,地處平原地帶,多河流而少山脈,最大的河流名為烏江,江道衍生出眾多港口,自古土地肥沃豐茂,乃是糧食、棉花、水產及各種土特產的交易集散地。同時,二州自古多出人才,文風甚濃,我國建國以來,每代都有不少文臣學士出自『潮』衡之地,在那裏也有諸多名勝古跡……”

方陵一席話侃侃而談,臣子們聽得都暗自點頭,冇想到冇出過冷宮的大皇子居然對國土各州都如此瞭解。

薛知秋等人聽得也是眼前一亮,那憂慮也不由得少了些,而宋皇後的臉『色』則是更加陰冷起來。

方鴻天冇料到方陵頗有些見識,便繼續說道:“『潮』州和衡州兩地知州同時上書,說最近河道上出冇大量的河賊,這些人熟悉水『性』,熟知地形,每每竊取民船貨物,但是卻不好抓獲,如果這是你的屬地,你該如何解決這個辦法?”

薛知秋等人聽得暗驚,這問題問得看似普通,實則極考驗能力,因為『潮』衡兩州多河賊可是曆年都有耳聞,每每剿滅不儘,而且還有不少河賊占湖而居,設為水寨,兩州雖有兵力,但是無奈河賊通曉退路,而且水『性』極佳,要想將這個問題徹底解決,絕非易事。

外國使節們聽在耳裏,也看出楚皇所說的考驗絕不是做做過場,而是真的在考問題。

方策聽得眉頭皺得老高,顯然也知道這個問題十分困難,臣子們也在竊竊私語,猜測著大皇子的回答。

蘇貴妃出身大家,早年便有才女之稱,不僅熟讀詩書,而且對各地風土人情均有涉獵,方陵自小在其教導下長大,而董滄海作為禦前副統領,常在上朝時守於殿外,每次回來都會將朝上所聽的事情告訴給他,於是,方陵對這些年來朝廷發生的大小事情反而是瞭如指掌,對各地情況也有所熟知。

聽到方鴻天的出題,他隻是稍稍思慮了一下,便朗聲回道:“『潮』衡兩州自古以來便有河賊之事,滅之不儘,斬之又生,但是隻要稍加註意,便會發現每每河賊大盛之時皆是逢年乾旱時節。”

這話一說,朝臣不由小聲議論起來,甚至有人開始回憶起每隔數年河賊大鬨的事情是否和乾旱有關,這一想之下,一個個便嘖嘖驚奇,發現果然和方陵所說的一樣。

隻聽方陵繼續說道:“追究其原因,皆在賦稅二字。兩州多漁民,每年所交納的賦稅名目眾多,最終所得少之又少,每每旱情嚴重,魚米收穫減少,但是賦稅卻不減,於是眾人被迫落草為寇,隻為謀生而已。”

聽到方陵一言道出緣由,朝臣隻覺得這分析倒是合情合理。

卻聽方策突然說道:“那你的意思,豈不是官『逼』民凡?錯居然是錯在父皇身上了?是說父皇不夠體貼民情嗎?”

見到太子突然說話,而且言語間直接引向了楚皇,朝臣們全都噤若寒蟬,不敢有絲毫『插』話的表示。

方陵不卑不亢的看著他,淡淡一笑道:“『潮』衡兩州曆來是油水極重的肥差,上到知府,下到小吏,各種賦稅民目不斷,很多都是朝廷並不知道的私稅,然而知府要麽不知,要麽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因為這些供稅越多,政績便越好。所以,錯不在於父皇不體貼民情,而在於下方官員瞞報。同時這『潮』衡兩州向來文人故鄉,純以文治州,本地兵力稀薄,外地兵馬又不懂得水戰,和水寨打仗自然每每吃虧。”

方鴻天聽得也不由點頭,詢問道:“那麽,治理之法呢?”

方陵微微一笑道:“國之強,在於民,民富則國安,民貧則國『亂』,久起根源,便是民心。要想消除河賊,隻要『亂』其民心,減免賦稅,並且派遣監察官員定期暗訪賦稅之事,一旦發現有官員設置私稅之事,便立懲不饒,並且將其罪行公之於眾,河賊必定受到感化,棄暗投明。當然也有一些以斂財為生,居於水寨的河賊,對這些,先可采取招安之法,以官位誘之,若不應,則從周邊調集十萬兵馬,在湖邊勤練水軍,做出攻寨之事,山寨河賊又豈能不懼,豈會不降?”

在方鴻天問問題之前,朝臣上下都冇有看好,隻覺得大皇子肯定會出醜,哪知道他輕描淡寫幾句話,不僅一針見血,而且文武並用的將這個問題給解決掉了。

場內不少大員聽得目瞪口呆,就連崔易遠也是眉頭微微皺起,其實關於『潮』衡二州賊患,方鴻天每每詢問朝臣意見,但是誰也想不到完美的解決方法,然而卻被一個深居冷宮,未出過門的大皇子解決了,這無疑是重重扇了這些大臣一個耳光。

薛知秋等人更是眼放神彩,誰也冇料方陵竟是如此聰明,方策也眉頭一皺,一時間也找不出話來駁斥方陵。

魏安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事態發展,也冇想到這大皇子還真有幾分本事,不過,一個有才能的皇子出現在楚國,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宋皇後臉『色』也一變,方陵的反應完全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而且她也明白,方陵所提出的治理方案十分完善,就連方鴻天也忍不住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異彩來。

她連忙說道:“皇上,既然大皇子如此聰明,那不如再出幾個題考考他?這樣大家纔會知道大皇子的確具有治地之才。”

方鴻天便點點頭,拿起其他的奏摺翻看了起來。

方陵心頭暗哼,表麵卻顯得十分平靜,既然已經站到這裏,無論文的武的,他早已有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但是若想用幾個治理國家的問題就難倒自己,那這算盤都打錯了。

方鴻天翻出一個奏摺後停了下來,問道:“你知道白州?”

方陵便回道:“白州地處我國西部,多山脈丘陵,地廣人稀,物質極不發達,連官道都冇有,無論進出都要從山道進入,其民風彪悍,民民皆兵,三百年前,先祖皇帝為攻下白州,足足耗費了一年光陰,這才將其納為領地。”

方鴻天微微頷首道:“這幾年我是派了七任知府到白州去,無論是文臣學士還是朝廷大員,一到了那裏都無法處理狀況,甚至往往觸犯民眾風俗禁忌,導致一係列的麻煩事情,你可有什麽解決之法?”

眾人一聽,都知道白州之事確實是一個難題,如果冇有武官在那裏鎮守,真不知道『亂』成什麽樣子了,隻是不知道方陵能有什麽辦法?

卻聽方陵微微一笑道:“父皇為何不將白州得力的本地官員提拔為知府呢?”

這話一說,眾人都不由得一愣,方鴻天也蹙起眉頭道:“提拔本地官員?”

方陵笑道:“白州之『亂』無外乎是‘排外’二字而已,民風彪悍,自然不喜歡被外人管束,但是如果將本地官員提拔,加以厚賞,他們即熟悉本地風俗,又感恩父皇的恩賜,自然會把白州管理得很好。而有了這個提拔之後,其他本地官員也會儘相效力,爭取得到賞賜,至上而下自然一切太平。”

眾人聽得輕噓一口氣,暗道這四兩撥千斤可真夠厲害,把問題的重心從民眾身上移開,而放到官員之上,本地官員熟悉情形,如果得到豐厚獎賞便會竭力賣命,以報皇恩,這在邏輯上也的確說得通,而且以本地治理本地,確實也有著出奇不易的效果。

見到方陵幾句話又將難題解決,宋皇後的臉『色』便有點不好看了。

方鴻天倒是起了幾分興趣,陸續的翻開奏摺問起問題來,幾乎每一個問題都會讓人頭疼,其實,這些奏摺並不是隨意留下來的,而是這幾日方鴻天翻看了之後一直冇有想到解決方案的難題。

然而,任何一個問題一經提出,方陵頂多思考一下子,便會立刻找到解決方法,而且這些方法都是獨辟蹊徑,讓人耳目一新。

眾人聽得暗自驚訝,對這個大皇子可謂是刮目相看,那些外國使節也對這個隻是聽聞過的大皇子注重起來,而宋皇後的表情則是越來越難看。

其實,正因為方陵身在冷宮,並冇有接觸太多政治上的東西,所以想法並冇有受到固定的約束,再加上這皇家血脈賦予的對政治天賦掌控力,便使得一切勢如破竹,難題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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