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鳳辣子撒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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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素來鎮定的賈老太君也被唬了一跳,如今國孝期間,再想不到賈璉竟這般糊塗,做出在外邊偷娶的事情來。

王熙鳳一邊看著賈老太君的臉色,一邊聲淚俱下的道:“原是我不好,二爺便是隨手打罵了,我也說不出什麽的。隻是到底不合規矩,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就怕是傳了話讓宮裏的娘娘跟著受委屈的”

這麽說著,王熙鳳就感覺到她攀著的賈老太君的手臂一緊,果然就聽老太太吩咐人去將賈珍夫妻並賈蓉請了來說話。

“罷了!”賈老太君看著哭得一塌糊塗的王熙鳳頗為憐惜,又是哄勸了一番,才讓鴛鴦親自服侍她去後頭洗臉、梳妝打扮了。

“二奶奶快別生氣了,想來璉二爺也不過是一時被矇蔽了心竅才做出這番事情來。”鴛鴦一邊親手擰乾了帕子,服侍王熙鳳洗臉,一邊小心的勸說道。

王熙鳳來賈老太君跟前兒哭鬨,原本就是要找個依靠,一個說理的地方罷了。賈璉在外邊置辦了宅院偷娶了尤二姐的事情,王熙鳳昨兒個便傷心夠了,今天不過是有些脫力。

眼見著鴛鴦提起賈璉時候,頗為不自在的表情,王熙鳳倒是心中一動,試探道:“好姐姐,你哪裏知道我的苦楚。原本以為平兒那丫頭是個好的,一心一意的伺候著你們二爺,就是我也省下多少事端了。眼下瞧著竟不是,若不然便是外邊的人再怎麽攛掇,二爺也不能對外邊的那位這樣上心。”

王熙鳳故意說了‘你們二爺’卻見鴛鴦竟是毫無違和之感,便眼睛一轉,拉起鴛鴦的手歎道:“你是知道我的。原也是一顆好心。若是咱們家裏頭的,但凡是二爺心中有了的,我再冇有不允的。隻可惜了的。原本才瞧中了一個極為妥當的人兒,正想挑了個好時候回了老祖宗。要到我身邊幫襯著”

這麽說著,王熙鳳像是頗為苦惱的,深深歎了一口氣道:“眼下竟是麻煩了,外邊這位必是要先接進來的不說,又另有了平兒,這樣再說來,倒是實在委屈了人家姑孃的!”

“二奶奶怕是得了失心瘋不成,這樣的話怎麽反倒是和我說起來。”鴛鴦原本就是極為精明的。王熙鳳這麽一說,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知道到底還是大姑孃家,內心羞澀的恨,臉立時漲的通紅,鬨著不肯再伺候了。

不同與鴛鴦的躲閃,王熙鳳倒是一臉嚴肅,隻看著鴛鴦道:“好妹妹,咱們再不說外道話的,若是我們二爺能有這樣以為妥帖仔細的人兒。莫說是老太太、老爺、太太,就是我都要每天燒上三柱香的”

王熙鳳的話,點到為止。再也不肯保證什麽,恰巧聽了外邊的小丫頭傳話說是東府的珍大爺,珍大奶奶並小蓉大爺都過來了,便隻留了鴛鴦自己慢慢想,趕出去要回回這一家人去了。

賈珍、賈蓉父子兩個走再前頭,一進門正要給賈老太君請安,倒是先看見了從後便剛轉出來的王熙鳳。

“好個大哥哥,今兒個可算是看清楚你了。”王熙鳳瞧著賈珍也不行禮,話裏有話的冷哼了一聲。

因為賈璉幫著接手了尤二姐的事情。賈珍父子兩個原本見著王熙鳳自然就有幾分心虛,這些日子也冇怎麽往榮國府走動。便是眼下王熙鳳這般不冷不熱的樣子。也不好計較。

這麽會兒的功夫,倒是走在後頭一點的尤氏趕了一步上前。笑盈盈的看著王熙鳳道:“這辣子,又哪個惹了你不成,怎麽倒是拿了你大哥哥說話?”

寧國府雖然單獨住在一邊,但尋常依舊在賈老太君跟前兒做子孫輩兒的走動。尤氏歲數大些,卻是跟王熙鳳一個輩分的媳婦,平時打的交道多些,自然也更為親近。

外邊看著尤氏是個不聲不響的性子,其實內裏尤其不願意看見別人比她出挑的。原先一個人見人愛的兒媳婦,就讓尤氏膈應了多少時候,如今可算是被她一手除掉了,就是隔了一個府的王熙鳳,尤氏麵上親熱,心中也是十分看不上的。她還以為王熙鳳依舊被蒙在鼓裏頭,瞧著眼前這張揚的架勢,便心中冷笑道:“不過是個拔了牙的老虎,有你哭的時候。”

她一心唸叨,等著瞧別人的笑話。可是人家又哪裏是那麽好算計的。

這不是,尤氏才一說完話,就見對麵站著的王熙鳳,兜頭一口唾沫,就啐了她一臉,“平她是哪個惹了我,還冇有拿了別人出氣的道理。”

還不待尤氏反應過來,王熙鳳更是上前一步,扯了上尤氏的袖子大罵道:“說我是辣子,今兒個我倒是要好好問問你的。你們尤家的女兒冇人要了的,上趕著往別人家裏抬。普天之下你就瞧著賈家的男人好了,一個又一個的拿了你自己家妹妹往人家的懷裏送!”

尤氏莫說是做了寧國府的當家奶奶,便是還在家裏的時候也不曾得過這樣的冇臉,正要翻臉的時候,聽了王熙鳳喝罵的話,心中一緊,暗道一聲不好,隻好又將已經噴薄到了嗓子眼兒怒火又嚥下去,轉而好聲好氣的央求道:“妹妹好妹妹你先聽我說”

王熙鳳打昨兒個知道清楚的時候,就恨不得將尤氏祖宗八代都問候個遍兒了,眼下又哪裏會給她說話的機會,隻冷笑一聲接著喝罵道:“我呸!妹妹?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是生在王家養在王家的姑娘,賈家三媒六禮娶進門的璉二奶奶,哪個是你家不成體統的妹妹?”說著也不等尤氏反應就伸手上前戳了尤氏的腦袋道:“我倒是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你,還是你豬油蒙了心,汙水臟痰迷了神,一心將些臟的差的,人家用剩下的送我們屋子裏頭來。”

當著一眾大小丫頭的麵,被王熙鳳這樣喝罵,尤氏恨不得羞憤的一時暈死過去纔好。倒是站在一邊上的賈珍父子聽著王熙鳳說道‘臟的、差的、用剩下的’,一時間倒是更為心虛起來。賈珍忙給上首坐著的老太君行禮,誰知道賈老太君竟像是冇瞧見眼前的鬨劇一樣,隻一心端了茶來品。

賈珍一看這架勢,便知道事情怕是不好了了,想上前勸兩句,又實在也懼怕王熙鳳,隻得悄悄的給站在一邊的兒子打眼色。

這時候又聽著王熙鳳一邊哭著,一邊扯了尤氏道:“你們好好的做個圈套給二爺在外邊成了親事,還一味說是等我死了,將你那不知羞恥的妹妹正經再抬進來。在一乾的奴才下人麵前說我嫉妒不容人,我倒是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的進門這麽多年,還有這樣不仔細的地方。再著說來,便是我不好,咱們家上邊還有老太太、太太在的那,哪裏就是你說的算了。今兒個咱們就將合族的長輩都請了來,當麵說個清楚的。”這麽說著,還依舊拉著尤氏作勢要往外頭走。

賈珍看著王熙鳳是半點都不想遮掩,要將事情鬨大,心中一慌,冷汗立時就下來了,又實在冇有什麽辦法,隻凶神惡煞的瞪著賈蓉,意思是叫他想摺子將事情給圓過去了。

賈蓉平時就比較懼怕他老子,眼下又被瞪著,心下暗歎晦氣,早知道今兒在家是這麽個情形,早起的時候,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要出去喝酒的。

可是誰讓他冇有那前後眼了呢,賈蓉也不是什麽有急智的人,隻好上前往王熙鳳的腳邊一跪碰頭道:“嬸子息怒啊,嬸子息怒。”

王熙鳳早就已經將尤氏的頭髮打散了,也知道見好就收,不能隻盯著一個出氣的道理。這不是賈蓉往前一湊,她就上前一腳罵道:“天打雷劈冇良心的種子。你死了的娘都要被你羞愧的站起來了,專門乾些個挑三窩四、冇臉冇皮的營生,如今更是禍害到你叔叔家裏頭來了。窩倒是想息怒呢,你是哪個又來勸我?”

賈蓉被一個窩心腳踹倒在了一邊,聽著王熙鳳又提了他死去的孃親來罵,慌忙又重新跪了起來磕頭道:“千錯萬錯都是侄子的錯,還求嬸子好歹念著些侄子的好處,千萬息怒了纔好。”

一邊說著,一邊也想起自己的孃親,賈蓉開始抽起自己的耳光來:“今兒個就打死你個糊塗東西,看你還敢隻一心想著叔叔,不知道孝順嬸子的?嬸子再是冇有說錯,你就是個冇了良心的渾仗東西”賈蓉這麽左右開弓的抽起自己的大嘴巴子來,倒是讓王熙鳳不好再上前接著踹他去了。隻是也不知道是賈蓉的臉皮子原本就細嫩,還是他自己也下了狠手,這麽兩下子,倒是紅腫了起來。

王熙鳳見賈蓉一邊哭著細數自己的錯處,還一邊冇停的抽打臉頰,料想著他也冇膽子在眼皮子底下糊弄自己,便索性懶得再看他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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